我第一次来蒙自,是来这里上大学。初次听说红河学院这个名字,还错以为校址在红河县,也是来了才知道,原来在州府蒙自。
在拿到录取通知书前,我对红河的幻想不外乎建水古城的深厚底蕴和元阳哈尼梯田的风土人情,这也让我对大学生活充满了期待。
八月底九月初,我随着浩荡的求学大军从昆明南站出发,一路向南。刚开始还不觉得异常,只听得列车员报站都是一些陌生的名字,石林西、弥勒、竹林西、开远南,最终到达终点站红河,陌生的车站名称让我的思绪在思乡中不断飘荡。一座又一座的高山,一个接一个的隧道,我望着窗外出了神。随着窗外的风景不断后退,我的心情愈发燥热了起来,或许是纬度拢靠北回归线,也或许是列车即将到站的激动,又或许都是。
“女士们,先生们,本次列车终点站——红河就要到了……”这是我第一次出远门,第一次离开家乡那么远。提着行李箱行走在人群中,我对这个陌生的地方感到格外新奇。出了站就看到了前来迎接新生的志愿者,鲜艳的红色服制在车站门口格外显眼。跟随志愿者的引导,我坐上了专线大巴,一路来到了心心念念的红河学院。
入校第一天,各种报道事项登记归一后,我便和舍友们逛了一会儿校园。学校风景很美,有一个大大的湖在图书馆前,行走其间能够感受到“清风徐来,水波不兴”的小惬意。
我们坐在博远楼下的小道里,吹着暖风畅聊着对未来的梦想。我们还打趣道:“这有鸣潭莫不是红院的学海,而那湖中的孤岛莫不是红院的书山吧……”几位从五湖四海聚拢在一起的“陌生人”在此刻也成了“老熟人”了。
在第一周的适应性学习过后,我们决定出去走走。我们骑着单车驰骋在笔直的红河大道上,也不记得转了多少个弯,等了多少个红绿灯,我们终是到了当地最出名的南湖公园。说起“南湖”,我们第一印象是浙江嘉兴的南湖,而蒙自竟然也有一个南湖,这让我们很意外,我们决定一探究竟。
在蒙自一中旧址门口停车,我们一行人来到了公园的大门。只见一个青灰色石制的牌楼威严地矗立在入口,“南湖公园”四个大字遒劲有力地镌刻在正匾上,与下方的雀替和石坊在日光的加持下显得格外恢宏大气。再往前走,是一座有关“过桥米线”故事的雕塑,雕塑纯白,给人一种纯洁的敬畏之感。而后又是一些烈士的纪念碑和类似于“走马串脚楼”的长桥卧波,在湖面静静地诉说着历史的沧桑……
与南湖传统的亭台楼阁不同的,是曾经的西南联大蒙自分校旧址。一栋浅黄色的法式建筑,据说是哥胪士洋行改过来给师生们提供住宿用的。虽然现在看来略显简陋,但著名的文学大师梅贻琦先生曾说过:“所谓大学者,非谓有大楼之谓者,有大师之谓也。”
在蒙自这个迤南一隅,梅贻琦、蒋梦麟、张伯苓、冯友兰、费孝通、钱穆、吴宓、朱自清、闻一多、陈寅恪、罗庸、汪曾祺、杨振宁、李政道……一个个闻名中外的大师都曾在这里任过教。
在讲解员的带领下,我们走进纪念馆,“联大历史记、蒙自分校记、联大人才记、联大精神记”四个部分,在我们的眼前依次呈现。西南联大蒙自分校的办学历程及师生的学习生活情况,犹如一幅生动的画卷浮现在我们的眼前,正好印证了纪念馆内“烽火学涯长歌行”的题字,我们认为这也许是对那段激情岁月最为贴切的描述。
一个月后的周末,受电影《芳华》的影响,我来到了东方小巴黎——碧色寨。“世上有朵美丽的花,那是青春吐芳华;世上有朵英雄的花,那是青春放光华!”电影中的碧色寨,是青春年华逝去的代名词,但是当我来到了这里才发现,事情远不及如此。
碧色寨地处滇越铁路的中心地段,是铁路的头等车站。走在饱经沧桑的铁轨上,看着两旁黄墙红瓦的法式建筑,透过木质的百叶窗,我看到了站房墙上那饱经沧桑的“三面钟”,它见证了碧色寨的兴盛、繁华与萧条。
在这里,我甚至还看到了云南省乃至全中国的第一块红土地网球场。据说是因为蒙自红土的吸附性和渗水性不达标,法国人就将意大利运来的红土铺在了球场上。由此可见,碧色寨的繁华远超我们的想象。
再后来,我在一个小长假来到了远在二十多公里外的尼苏小镇,一个彝人聚居的小镇。小镇很大,紧邻大屯海,因原居住村民大部分是彝民,故起名为尼苏小镇。初次到这里,便被路旁的大屯海所吸引。
对于云南人来说,坝子里有水聚集的地方都可以被叫做海,而大屯海恰恰是蒙自坝子里的水源聚集地。它东与长桥海毗邻,是一个由蒙自断陷盆地内地表水向洼处汇集而成的湖,与长桥海同为古湖残迹的一部分。
长桥海彝语名为“矣坡黑”,译为“湖底有涌泉的海”。而大屯海与长桥海类似,这里水面宽阔、风光旖旎,俨然是北回归线上的一颗璀璨明珠。在这里,我们吹着自由的暖风,漫步在环海公路上,享受着这温存的惬意。
蒙自的正午很热,我们租了一辆观光车骑行在小镇的各个角落。我们发现这里的建筑很有特色,全是彝族风格的民族阁楼,偶见几辆房车旁来此野餐的人们。我想,生活在这里的人应该是幸福的。值得一提的是,这里的枇杷树格外的多,几乎每家每户门口都有两棵。后来才知道原来这里是蒙自枇杷的主产地之一。傍晚,我们在小镇里吃了晚饭。菜品很丰富,都是彝家风味,和老家的口味差不多。
今年国庆,受朋友之邀,我们去了蒙自的柒零村。我们租了几辆电动车,经历从城市的高楼大厦到农村的大棚菜地的变迁,我们七人终是到了村口。顺着柏油路直下,我们看到了村庄附近的向日葵花海,以及花海旁边的大屯海。
这里的人们摩肩接踵,我们带着“家伙事儿”找了一块遮阴的草地开始露营。来往的人们熙熙攘攘,不时有几位身着少数民族服饰的村民在海里划船,别有风味的民族歌曲在海畔回荡,冲淡了一旁现代流行音乐的嘈杂,让人感到心旷神怡。
从海面刮来的海风,伴随着阵阵浪花,让人的身心不再躁动。我们在“狼人杀”的游戏中逐渐熟悉彼此,在拍氛围照片的过程中谈笑风生。
“初次见你,你有点小腼腆,他们跟我说你是个很可爱的小男孩,直到真见到你,青春洋溢。那天去柒零村,我们坐在海边,风吹起你的头发,吹弯了一旁的草,一种自然与青春的融合。我不禁按下快门,记录下这一刻,无奈拍摄学问高深,我拍的不好,但是我会保存那些照片,因为我觉得你是一个真诚的人。你的脸总是红红的,有一种天然的纯真,确实是个很可爱的小男孩呢!”朋友这段饱含深情的话语深深地触动了我,让我的内心久久不能平复……
在蒙自,我遇到了很多新的人,也看到了很多新的景,感悟到了很多新的道理。在漫漫的人生旅途中相遇,是蒙自,给了我们契机。我不再执着于过去的坎坷与不幸,不再纠结于过去的琐事与不甘。我在意的,只是当下的幸福和小确幸。
习惯了会泽传统文化的熏陶,而后随着火车来到蒙自这座别有韵味的城市,一时间还真有些欣喜。在我看来,蒙自更像是一种近现代文化影响下夹杂着多民族文化融合的一座城市,她有着我在会泽体验不到的自由和洒脱。
在这里,我目睹了南湖畔的法国哥胪士洋行,感受到了西南联大师生们“艰苦卓绝”的奋斗精神,见证了南湖诗社的重新揭牌,体验了碧色寨含笑如故的青春吐芳华,品尝了闻名世界的过桥米线和蒙自石榴,也欣赏了红河学院花园式校园的美丽与惬意。
当然,我也感受到了红河这片热土上多民族的团结与发展。从学校运动会的“民族韵律操”开幕式,到“山上开的马缨花”民族舞曲,再到世界遗产“元阳哈尼梯田”,我体验到的不仅仅是丰富多彩的民族文化,更是生活在这里的人们——他们不论民族,都在为了幸福美好的生活向往而不断奋斗,都在生活中不断汲取灵感,创造属于自己的文化传奇,共同谱写新时代红河多民族文化共同发展的新篇章!
越过北回归线,我们站在西南联大师生们曾经踏足过的地方;走进碧色寨,我们感受含笑如故的青春吐芳华;穿梭红河大道,我们学在如诗如画的滇南中心。在这里,我与过去和解,与当下同行,与未来交好。在追逐梦想的道路上,我不再孤单,不再彷徨……
蒙自,一个让人来了就不想走的地方。它是那么近,近在这丰富多彩的文化世界里,近在这崭新友谊的陪伴下。它又是那么远,远在那历史长河的烽火岁月里,远在那对未来梦想的憧憬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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