芦子沟的机缘
早些年从建水西庄谢家湾、世家寨公路沿线折上一条灰灰土土的毛石路,车过芦子沟去往他广、贝贡等村的朋友家吃杀猪饭或随便闲逛,有人指着沟边的村子说,“这里就是芦子沟”,咋一听还以为是“鹿子沟”,正想问鹿子在哪里呢?有人又说,这里就是“憨山莜”建水和石屏“滑葫芦”的一处交界地了。晚些吃饭的时候,又说起建水人和石屏人的话题,纠缠不清,当地人的有一句话觉着很是实在,“在我们这里,石屏人架的葫芦藤会串到建水人家的地里;建水人栽的山莜藤也会串到石屏人家的地里,你说石屏建水会分得那么清楚吗?”
芦子沟就是芦苇丛顺着水沟边茂盛生长的地方,这里的人家临沟而居。
我在这个周末又回到这里,就好像回溯走过的老路,找寻什么遗失的东西。
这个老房子不简单
一路的景区指示牌,把我们引到了芦子沟小高田村。串通村落的石板路是专门修就的,方便走访民居,这也多少证明了那省级文物保护单位的牌子。正撞上中午12点的冬阳,有些猛烈。都在家吃午饭,还是村里本来人就少呢,反正连一个问路的人都不见。正寻思着往哪里走呢,眼见有一个穿迷彩服的汉子跳着水桶往村子的最高处走,进了最高处的那户人家。就是它了吧,看起来房子高大,门外还有宽大
下堂屋的门,就有三道,每道两扇,就是六扇门,都雕有风物景观,我们觉得有趣,拍了照。看着我们感兴趣的样子,主人说到:“这道门是很有讲究的,可惜你们看不出来”。在我们摇头不知后,他进一步讲开来。
“三道门,中间那道门雕画着花瓶和如意,表示平安如意。一般是不开的,只有到了重要的事时才打开。”
“剩下来的两道门,右手边是春夏门;左手边是秋冬门。要从春夏门进去,秋冬门出来。”
“我家里的东西,识字的人看不懂;不识字的人一看就懂。”
“比如这春夏秋冬四扇门,不识字的人,一看图就认得了。”
“你看嘛,画个牡丹,就是春;夏天是荷花;秋天是菊花,梅花当然是冬天啦嘛。”
在家数家珍
很好奇楼上看外面是什么样子,经得同意,主人亲自带我们上到了二楼,推开木窗扉的瞬间,我们感受了一回“一览众山小”,整个小村子和远近山水,尽收眼底。有一张大木床,床脚是雕花的,一定是当年的家具了。主人并且说家里零零碎碎东西很多,因此,常
我跟主人如实相告,我是哪里人,干什么的等。他一听,说知道我的老家。他还说,年轻时候,去甸尾挑过煤炭灰,到铁锁换过空心米线。在主人对我们的充分信任和友好之下,他说开了话题。在家里一一指点着,数起了家珍。
家里屋檐、柱头的彩画,涂的金色都是镀金,不是金粉;整栋房子彩画,光是镀金就用掉3.6斤黄金。
正房下来的两边耳房,看起来一样,但其实是有高有低的,所谓左青龙右白虎,左边要高一些;就连左边天井边柱子上层层堆雕的一对蟾蜍,也是分公母的,左边公的要凶恶些,右边母的就温和些。
堂屋里的柱础是花瓶式的,一次下来,从天井边到下堂屋,还有桶形、灯笼形柱础;大门口两边更有须弥座型柱础,左边柱础浮雕是“麒麟看天书”,右边雕的是“毛驴撞金钟”,更为罕见。
房子里的雕花,大都是镂空雕,较少见,工艺要求更高;上下堂屋间隔断的一堵石雕照壁,是梅花形的,且有双层,两层中间是空心的。就这堵照壁,有人看了喜欢,找来现代的师傅观摩许久,回去后照样做了一座,但左看右看,总不如这个,且又找不出什么缘由。
奶奶要造“花房子”
藏匿深山,小村一座,居然有如此珍贵神奇的民间建筑,实乃罕见,所以接下来的问题在我们的脑海里接踵而至。谁盖的大房子?什么时候修建的房子?
“我家爷爷赚的钱,我家奶奶盖的房子!”主人很肯定地说。至于说爷爷怎么苦的钱,那也是到个旧老长走厂干塃挣的,跟建水朱家花园、团山张家花园的主人们发财的路数大抵相似。
关键是这所大宅子是奶奶——一个小脚女人主持建造的。
“这么一所大房子,用料多,技术要求又高,还描彩画镀金的,怕是造了好几个年头吧。”我不禁问到。
“一年零两个月平地基,八个月盖起来。你单个说是快还是慢。”主人的言语间满溢着骄傲和自豪。
“一个女人,这么多头绪,样样活计都做得好,还要计划得没有漏洞,真了不起!”我们发自内心敬佩起“我奶奶”这个女人来。
“不讲别的,光是从龙朋拉木料的牛咣咚(牛车,因拉车的牛颈部挂有很大的铃铛,拉车走路即有咣咚咣咚的响声,故名牛咣咚)有一晚上一起到来,整个芦子沟都是牛咣咚的响声,七、八十张车,你说多不多。”想象那样的场景,车队蜿蜒,布满山谷,骆驿不绝,蔚为壮观。
原先,他家的地不在村子山顶,听说他家要盖房子,他爷爷的一个朋友懂得一点风水,看了以后就为他家推荐了现在的位置建房。因是小山头,光平整地基就用了一年多的时间,盖起房子来,因为奶奶协调得当,把控能力强,石匠、木工、泥水匠和雕花师傅工时调节得滴水不漏,只用了八个月就造好了整栋房子。
要说这样的古民居大房子,村里还有五、六家,讲起来也不稀奇。唯独眼前的这所大房子,雕龙画栋的,不少地方浓墨重彩,在镀金的地方不惜花血本。而这样的做工和技术,居然不是本地石屏人做的,是请的通海河西的师傅,而通海河西当地现在却找不到这样建筑风格的老房子了。
曾经,请来家里做活的人不计其数,自然以青壮年为主。期间,有一支师傅队伍里有几个六、七十岁,拄着拐杖的老人,奶奶看到了,当场就问,为什么领这么一些老倌倌来吃闲饭。一个懂行的人说到:
“奶奶,你要住花房子么,只有这些老倌倌会手艺哩。”
原来,这几个老人,就是会彩画的大师傅,他们的手艺是从小时候就跟前辈大师傅练起的,就在当年那个时候,会这个手艺的人也不多了。
果然,到完工时,还是这几个老倌倌得的工钱多。老倌倌们精心绘就的“花房子”,至今仍旧金碧辉煌,然灿烂夺目。其荫庇后世,传承历史,启迪心智,化育后人,善莫大焉。
责任编辑:目则珠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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