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人们谈论大学时,总是会说到西南联大;而当谈论西南联大时,自然要讲到蒙自。虽然西南联大在蒙自办学的时间仅仅半年,但就在这半年的时光里,西南联大和蒙自互相成就。蒙自为西南联大的师生们提供了温暖的港湾,而西南联大的师生们也为蒙自这座边陲小城营造了不朽的人文光芒。
那段大师云集蒙自的黄金岁月,那一串串让人震撼的名字,烙印在蒙自小城的时光深处,让蒙自从此闪耀着智慧的光芒,也让人们对蒙自这方水土肃然起敬。让我们看看那些如雷贯耳的名字,他们一直闪耀在中华民族灿烂的文化星空。1938年的蒙自,这些让人敬仰的大师就生活在蒙自的街头巷尾,或许一个不经意间,你就会碰到文坛泰斗、学界精英:朱自清、闻一多、冯友兰、陈序经、陈岱孙、樊际昌……
“卢沟桥事变”不久,北平、天津相继沦陷,北大、清华、南开遂迁长沙组建临时大学。战火快速蔓延,形势岌岌可危,长沙临时大学才办四个月,又决定西迁昆明,改称“国立西南联合大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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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南联大建校伊始,因昆明校舍不足,无法安置上千名师生,意欲另寻地方建分校。有人建议北大校长蒋梦麟去蒙自看看,说那里有很多闲置的房屋。
在西南联大蒙自分校纪念馆,至今还保存着两份当年西南联大的“合同租约”。一份是西南联大租借蒙自法国领事署拾院主房,外有花园草地,连同附属建筑,业主免费让与租户住用。另一份是联大租借蒙自法国医院所有地基花园房屋及建筑物,每年租金越币壹元,须预先付给。
只要仔细翻看过这两份珍贵的联大档案的人,都会忍俊不禁地笑出声来。法国领事府整个大院是免费租用,法国医院整个大院是象征性收取每年壹元越币的租金,还郑重其事写下“须预先付给”。可以想象签约时,蒋梦麟、梅贻琦两位先生会笑得多么开心。中法在西南联大租借校舍这件事上,真是一次外交的和谐,教育的共鸣。
西南联大分校选择在蒙自办学,除了天时地利人和的因素,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是蒙自交通的便捷,滇越铁路国际大通道和个碧石铁路寸轨小火车均可到达蒙自,使蒙自虽遥远也易达,进退留有回旋余地,且对外联络也便利,与世界同行保持学术交流方便。
正是有了滇越铁路和个碧石铁路,西南联大师生才得以较为便捷地从长沙迁往昆明和蒙自。师生们无论是走海路、陆路或徒步,最后都要走滇越铁路。特别是抵达昆明再到蒙自分校的那部分师生,也是乘坐滇越铁路米轨火车和个碧石铁路寸轨小火车到达蒙自的。这期间在昆明、蒙自两地讲课的老师,几乎都有乘坐小火车的经历。而大批师生无论到达和离开蒙自时,碧色寨火车站都成为迎来送往的美好回忆。
西南联大蒙自分校在蒙自风景最好的南湖周边。一座城市,城中有湖,必然有灵性。而湖的周边一定是这座城市最美丽的地方,蒙自的南湖也是。蒙自南湖呈东西向修长分布,南北宽不过三四百米。南湖的水极秀丽,湖水清澈如碧,湖畔垂柳成荫,沿湖内外古迹景点众多,湖中还有各式亭台楼阁、回廊曲桥,环境清幽,风光旖旎,是人们游览休闲的好去处。
何伟 摄
西南联大的师生们颠沛流离,千里迢迢来到蒙自,简单安顿之后,都会三三两两漫步在南湖,或交谈或赏景,也会停下来看书或沉思。西南联大师生们的到来,给平静的南湖平添了几分书卷气,连平时在南湖高声喧哗成了习惯的路人,碰到湖边柳树下坐在石头上读书的师生,也会不由自主地压低声音,怕惊扰了他们……
偶尔,蒙自的市民也会碰到满身朝气的跑步师生,他们矫健的身影,总能吸引路人的目光。南湖边春天的风合着师生们清新的书香,从人们的身边掠过,一时间,南湖充满了青春的朝气,空气中也弥漫着书香的气息。
西南联大师生的生活与美丽的南湖就这样融在了一起。师生上下课经过南湖东堤,课余在湖边读书、唱歌、诵诗,在湖里畅游,在亭上探讨时局,青春的气息弥漫蒙自。南湖,一时成了西南联大师生感情的依托、诗情的沃土。
因为南湖,这里便诞生了一个文学社团——南湖诗社。闻一多、罗庸、朱自清成了诗社的指导,穆旦、周定一、刘重德、赵瑞蕻、向长清、刘兆吉等成了诗坛新星。
走进南湖畔的哥胪士洋行二楼,轻轻推开一扇门,那里便是当年闻一多先生的宿舍。闻一多把蒙自比作“一个世外桃源”,他在这里能够静心读书,以至于除吃饭、上课外,长时间不见他下楼活动。历史教授郑天挺见他如此“怒读救国”,恐对身体不好,就劝他说:“一多啊,你何妨一下楼呢?”于是闻一多先生便得了“何妨一下楼主人”的雅号。
西南联大蒙自分校,虽然只有短短几个月的时光,却是西南联大这支现代乐曲中一段优雅的乐章。“当小火车缓慢地从蒙自站驶出时,我们对于这所谓‘边陲小邑’大有依依不舍的情绪”,这是陈岱孙先生的心声,也代表了蒙自分校师生的心情。他们从百年滇越铁路上,坐着窄窄的小火车来,又乘着窄窄的小火车走了,留下长长的铁轨、长长的思念。多少年后,有人毕业直接回到这里工作,有人情意绵绵故地重游,只为再看一看这一湖波光潋滟的南湖水。
何伟 摄
当年战争中幸存的那些西南联大校舍,在今天的和平年代得到了修葺保护。蒙自海关税务司署、法国领事府、哥胪士洋行、周家大院已成为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王家住宅等也列入市级文物保护。在西南联大校舍旧址哥胪士洋行,建成了西南联大蒙自分校纪念馆。哥胪士洋行曾经是联大条件最好的宿舍,单身教授大多住在哥胪士洋行和法国东方汇理银行,房间抽签分配。
1988年,蒙自在南湖公园内修建闻一多先生纪念碑、纪念亭。纪念碑的碑文由闻一多的学生、中国社会科学院王均教授撰文,书法家李群杰书丹。“闻一多纪念亭”匾额由楚图南题写,两侧是赵朴初撰写的楹联:“仰止高亭永忆春之末章粉碎琉璃一生奋斗争民主,长吟遗作忍看你的脂膏泪流蜡炬千秋不息向人间。”冰心题写纪念亭南面匾额“斯人宛在”,光未然撰写楹联:“虎啸龙吟惜往日,湖光山色换诗魂。”
蒙自南湖,秀外慧中。南湖收纳了自然到人文、历史到现代,是个极具灵气又妙趣横生的一方天地,是见证兴衰更启迪未来的精神世界。
如今,西南联大作为一座实体的大学虽已消失在历史长河中,但它却似一座精神丰碑、一座文化圣地、一种人文情怀融入当代人的血液中,让人高山仰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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