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夏之夜，我在林间小道上独步，感受静谧夜晚中一个人的世界。这几天和一百多名高校教师在远离闹市的地方，重获一片安静的空间和闲情的日子，每天紧张繁重的工作之余，尽量使自己舒松和自由。最好的方式是在酒店花园的小道上一个人独步，想起来，好多年没有过这种连续几天独自走路的日子。

今夜的风没有强烈地摇动路边的合欢树，我仍在酒店外小道上反复地走，夜风清凉，昆明的天空没有雾霾，没有阴云。月色极好，虽是半弦月，却洒下万亩清辉，树林之外有辽远的星星灯火，偶有夜鸟“呱”地一声从头顶飞过。

没有灯光的树阴处，漆黑一片，渐渐的，酒店窗户也熄了不少灯。夜色中唯我一人走路，头脑中有些忽远忽近的事接踵而来，在远离闹市的滇池边，在难得的清静中我想着与近期工作和教学无关的事。

慢慢碎步，偶尔刷一下手机，看着光鲜亮丽的图片或新闻。却偶然翻到了姚贝娜唱的《鱼》，好奇后点击倾听，她那不凡的歌声使我深深震撼。想起舞台上的她那么纯美，蓬松短发，歌声回肠荡气，而荡气中略带伤感，唱出了人情与情爱苍凉的一面，我反复听了几遍。 

歌声停止，令我回味无穷，脑海里再次浮现姚贝娜生前舞台上的形象和歌声。她离逝已多年，而我还在为她的短暂生命和美丽歌声思考，回味她的歌声与青春形象。我胸口堵塞了什么东西似的难过，因于她的才艺和年轻的生命，以及两者之外难以言说的感人魅力。

这久我陆续听起了很多新旧的歌，包括姚贝娜的歌，她的每件作品，无论是翻唱或是个人新曲，似乎都在她体内最隐秘深邃的地方精妙地处理过，然后通过自然之灵气奇妙地传出天籁般之声。超过出淤泥之荷，荡气、凄婉、苍凉和伤感，甚至令人眼睛发潮。

她给听众唱出一个清丽又苍凉的世界，那是来自于她内心像花朵一样迎接春天的那份纯美，歌声就是她内心的真情，是一种毫无修饰的倾吐。而夏月无边的今夜，我偏偏去想另一个问题——生命的无常与死亡。为什么在人们毫无心理准备的时候，灿若春花的生命会倏然消逝？就如万众期待的乐坛新秀，姚贝娜。

一位天才歌手陨落，再也听不到她的歌声，突然间的离逝，很多听众难以接受残酷的现实。对于歌声、作品、唱技、演技等功力，作为外行的我用非专业的语言去评价一位歌手的水平和风格，似乎没有任何意义，我只好沉默了。可是“有价值的东西毁坏成了悲剧”的事就必须去想。基于此，我有理由说，姚贝娜是我喜爱的歌手，她的离去，悲伤是来自我内心的反应。

死亡是一件极其自然的事，可是被人类看成哲学乃至宗教的问题，无限的解读下去，越思越不能了悟。我推想，亲友或自己喜爱的人的死亡而悲伤，缘由是再也见不到她，永远见不到。

自然的现象看似简单，却是人不能把握掌控的，人最看重的是身体的健康，本质是看重生命的长久。而生命之旅上，每一个人的生命长度不一样，谁也决定不了谁先走谁后走。

古人说的“黄泉路上无老少”道破了这一生死现象。其实死亡给人带来痛苦和悲伤的重点在于为什么年幼和年轻的人死去的问题，因为人类不甘心承认年幼的生命会过早夭折，不应当出现。

悲伤、难过或惋惜恰是来自于这一固执的认知，这也是人的弱点。人应当清楚死亡不只是老人的事，要承认在生命的时间线上，任何人都有可能提前走出队伍。

有人曾经形象地说出这一不可违抗的现家，说所有人出生后都往殡仪馆方向排队，只是有些偏要“插队”，有些人中途被医生拉了出来，按正常秩序排。既然是所有人，就肯定包括帝王将相和凡夫俗子，富翁和乞丐。

我头顶的合欢树枝上彩雾般的花朵今夜还挂在枝头，明早风来一阵，很多注定要被吹落到地面，其余的也接着纷纷落地，因为它们的有形生命只属于一个季节，就如人的生命只有一世，而且这一世的长短是不可预测的。

不幸的不只姚贝娜一人，1995年邓丽君的凄婉离逝，震动了亚洲乐坛，伤痛了整个亚洲听众，尤其那些长期喜爱邓丽君和歌声的男女老少们，表现出了不可接受的哀叹，甚至掩面垂泪。

事实确实如此不尽人意，在上世纪九十年代，国内外很多“邓粉”很长时间内没有了自己的偶像和精神支柱，只有在流行于大街小巷中的歌声里，寻找邓丽君的风采和音乐的甜蜜。其实在她离开人世之前的1989年就已经对外宣布除慈善义演外，不再公开演唱，也就是说，她不能像以往那样红红火火地把歌声献给所有听众。

但这都能接受，不能接受的是她的永远离去。天有不测风云，1995之夏，一代歌后在秦国清迈告别了喜爱她的人们。

帝王和苍生都得死，死后，不过多久，在生者的记忆中如烟如雾。死后一切成虚无，而生者像蚂蚁一般地生存，忙忙碌碌。

就这么回事，人类长河中，无数人离开，无数人悲伤，无数人来世，无数人欢喜。生命乃来来去去，来多少要走多少，只是迟早的事，这是天道。面对死亡，除悲伤之外，人还能做什么？

姚和邓都处在人生事业的巅峰上璀璨闪耀，万众仰慕，可是辉煌的人生也好，暗淡的人生也罢，死亡是人类无法认知的现象，超微观下的生命本质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也许人类永远回答不上。

走着走着，下弦月已归西，明早还有繁重的工作要完成，不去想了。让我仰望夜空祷告：愿苍茫大地上的生者和死者都能得到上帝的照拂与恩典。